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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着真正身分

「你会与我们不同的。」出生那天妈对我说。我家族妇女世代被压迫得很惨,她矢志打破这种宿命,誓不让女儿和她一样受苦。

她本意是好的,我们家族蔑视女性的传统很深,大家都认为女人地位较低,是理所当然。他们觉得女人比较笨,不可靠,体弱,比不上男人;女人只用来满足性欲和带孩子。另方面,男人尽享所有权力、自由,他们聪明又强壮,地位超然。

透过个人观察,还有母亲自幼教导,我知道必须摆脱这种家族模式,却苦无榜样可学,我不知道如何当个快乐女孩。所以从年幼时起,我就觉得当男孩比女孩好,我妈说,我第一句学会说的话就是:「如果我是男孩就好了。」记得当时她的反应是,这个愿望很好,代表我想独立、自由,够强壮,想实践自己的权利。儿时我每晚祷告,求神将我变成男孩子,然后天天表现得像个男孩,好像神已经应允了我。无论在甚么场合,我都假装男孩。

如此童年,成因有二。首先是我与母亲的关系。我们很亲近,感情很好,但在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不想象她一样。所以某程度上我与她疏离、也拒绝她,是她教我对抗这样的家庭制度,而她正是受害者。故意不认同母亲,使我内心有个缺憾,就是很渴望与女性有亲密关系,但问题要到我再长大一点才浮现出来。

第二个原因,是自我否定。我不喜欢自己的性别,讨厌任何「女生」的事。我穿得像男孩,表现像男孩,爱和男生出去撒野。我觉得女生很软弱,都是爱哭鬼;我一发现自己出现任何女性化特质(如温柔、同情心、敏感),会扑灭之于未然。就这样,我抗拒自己的真正身分;青成年期不断借着与同性建立肉体与情感关系来寻索自己的身分。

可以预料,因为我拒绝认同女性身分,社交生活也好不到哪里。我是个怪人,是个笑柄。人家愈说我,我的自我与性别身分之距离就拉得更远。那时候我看见女孩子,会想:「我不是她们一分子。」

令我变成同性恋者的致命一击,在青春期-我必须正视自己身为女性这个事实;而一连串不幸遭遇令问题更严峻。当时父母婚姻触礁,妈离家出走,剩下我一人面对愤怒的兄弟,与冷漠的父亲。其实我爸自成年以后一直和性沉溺问题搏斗,后来加上婚姻不和顺,他索性随心所欲,令我在少年期就开始看见性爱的黑暗面。父女关系并未唤醒我的女性特质,反倒教我觉得世上没有亲密、坦率的男女关系,女人只是男性发泄性欲的对象。

13岁时我去寄宿,只觉得失落、孤单,被遗弃。我恨透男人,但同时与女性保持距离。在这段混乱日子里,我开始和女朋友谈恋爱,在女人的臂弯里我感到慰藉,好像寻回自己。

大学一年级时我自称女同志,也想过变性。然而借着神恩典的作为,我竟然成为基督徒了。从决志时起我就明白,神造我本来是异性恋的,于是我寻求医治,期望摆脱同性恋欲望。医治并未马上来到,或许我太害怕,还不敢让耶稣来赎回我的性别身分吧。当时我只知道一件事,当女孩并不安全,恐怕神会将我变成那些「娇气的弱女」。

那时候,我根本信不过神,只会靠自己。信主后数年,我有机会参加活水事工的聚会,让我看清楚我挣扎的缘由;活水计划也是个好途径,让我在医治过程里继续前行。我必须承认,在聚会里我错过了神转化生命的大能,没真正让祂摸着我。其实我算不上真诚悔改,人生好几个主要范畴都没有顺服祂,也就是说,我还不愿意死己。

我靠自己的力量寻求改变,如是者八年,终于明白惟有耶稣能为我赎回性别身分。对我而言,顺服神等于要辞职,离开固有社交群体,搬到一对老信徒夫妇家里,让他们守望我,也提供安全环境,让我学习死己,使内心深处的女性特质死灰复燃。

这也意味着,我得面对内心深处的痛苦、恐惧与需要,然后才能领受神的医治大能,响应祂美丽而恩慈的呼召。这个转化过程至今不断。父神至今仍挑战我,为自己的真正身分站稳,摆脱缠绕不退的恐惧与老谎言。祂称我为属祂的,且一再提说:我是祂的女儿。

而这个过程,乃是在各种人际关系里渐渐成全的。我一方面学习独处,在耶稣那深沉之爱里休息,另方面也学习放胆表现真我,与其他人接触;我慢慢学懂在这个破碎的世界里以女性身分独特之处反映神的形象。开始时,有女性朋友来爱我,包容我,给我示范何谓健康、有能力的女性。此外,男性朋友的反馈也让我明白到,身为女性有其独特价值。今天我已为人妻人母,仍不断发现内里焕发的那种女性的直觉、智慧与怜悯,是何等令人惊异。

现在我已不再怕当女人,而且是非常享受。不因为当女人更胜男人,却因为在女性身分里,我可以释然荡漾在神的旨意里。我不必再斗争,维护自己,对抗危险,因为耶稣够强大,可以保护我。我只要聆听造我的主之声音就够了。

回顾过去在性别身分上的挣扎,我觉得这是恩赐,这教会我在绝望时拥抱十字架,全然顺服。令我知道感觉不等于现实,而神远较我想象中可靠。最近回想这段得赎之旅,我猛然想起罗马书12:1-2,说的何等有理:

所以,弟兄们,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事奉乃是理所当然的。不要效法这个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变化,叫你们察验何为神的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