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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书1:26-27讉责同性恋
David E. Malick
(David E. Malick为美国得克萨斯州达拉斯神学院田野教育助理教授)
过去数十年,道德伦理议题在西方世界掀起一轮又一轮新浪潮,各路人士提出种种进路与解决办法,多姿多彩令人眼花缭乱。其中同性恋议题,尤其基督徒应否同性恋的讨论,更是热话之一。
相关议题在英美两国尤其流行。1948年的《金赛报告》(Kinsey Institute Report)改变了大众对同性恋与异性恋的看法,认为两者非行为之两极,乃构成一光谱,每个人都在绝对异性恋与绝对同性恋之间游移。报告确指,约5至10%人口为绝对、或主要为同性恋取向人士。[1]Stott称,「在英国,1967年的《性罪行法令》(Sexual Offenses Act)指,二十一岁成年人在双方同意下、私下进行同性恋行为,并不构成罪行」。[2]同样地,Logan亦指,1973年美国律师协会呼吁撤销相关法例,令两相同意的成年人私下进行的同性恋活动不再是罪行。[3]Socarides指:
1973年12月4日,美国精神健康联会(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信托委员会在首都华盛顿举行会议,将同性恋从其官方《断症与统计手册》除名,此举等于正式宣布,同性恋是性生活之一种正常模式,从此以后,只有对自己的同性恋者身分感不安的,才是「不安的同性恋者」,当时人要因此感「不快乐」,才诊断为精神问题。[4]
西方社会要求重新评估同性恋的合法性,甚至道德性,其呼声甚嚣尘上。[5]质疑的浪潮亦席卷神学界。
Pittenger就以四种进路、从「神学基础」支持同性恋:一,他认为爱是衡量所有人类活动的最主要素质[6];二,既然有约10至15%人口为同性恋,必然有适用于此群体的神学[7];三,认为相关旧约与新约经文,要非在文化上不适用,就是真理不完备,因此也缺乏权威性[8];四,认为神的创造多元,应容许人以多样方式表达爱,其对象可男可女[9]。早期相关寛容同性恋的言论即如阵雨,聚成决堤洪水,渐渐地,许多作者不仅支持以泛论,甚至提出希腊文化与语言学理据指,相关经文并不禁止同性恋[10];讨论特别聚焦于罗马书1:26-27、哥林多前书6:9,并提摩太前书1:10等保罗书信,都是明言禁止同性恋的新约经文。因此,有必要检视保罗在经文里讉责同性恋的思想,以驳当今基督徒可同性恋之说。
本文将集中讨论罗马书1:26-27,保罗讉责同性恋活动。我们将从历史、文字学、文化,并文本释经学角度,证明保罗讉责全人类的所有同性恋活动,尤其不容于教会。(关于保罗在哥林多前书6:9讉责此行为,将另文讨论。)
当代论点批评
不少论者曾以种种说法解释保罗在罗马书1:26-27对同性恋的讨论,企图淡化、甚至消除经文与今日生活关连,认为这非关目下同性爱欲关系。有指摘保罗将犹太习俗与宰制强加诸读者;有说他并没说同性恋是罪,却以此为拜偶像之惩罚;其中最「寛容」的说法,认为保罗仅指摘不健康的同性恋。倡导者指,保罗所说的,是「不正当」的同性恋,诸如异性恋者逆其本性作同性恋行为,或涉及拜偶像、庙妓的同性恋,或是指娈童(男人与男童性交)。
论点一:将犹太律例强加诸人
Scanzoni与Mollenkott写道,论到罗马于1:26-27,「保罗所谈的,应该非当时主流习俗,除非他要指摘希腊罗马世界破坏犹太习俗吧,但这是将犹太习俗强加诸读者。」
Scroggs也认为,保罗对希腊人的同性恋所知不多,「他所『知道』的,很可能只是道听途说,是犹太人对外邦人活动的偏见」。[12]
然而这些说法前设太多,且过分诠释;以下会详细申论。
保罗的文化背景。犹太文化的确反对同性恋,犹太人的经文提此立场[13],典外文献亦然[14]。但保罗不仅是将犹太习俗强加诸希腊和罗马世界的。
保罗其实通晓希腊文化。他生于基利家的大数,在那里受教育;而该区是当时三大希腊文化重镇之一(使徒行传21:39)[15]。如Blaiklock所言,「他能像希腊人一样说话、思考,和雅典知识分子辩论时引用本乡基利家诗人的诗;能用希腊文流利写作,且结构严谨」[16]。保罗并非活在希腊世界里的孤僻犹太人,必然深明当时代人的同性恋活动,所得消息非单靠「道听途说」[17]。
罗马书1章之独特用语。有指保罗在罗马书1章只谈及犹太文化,但从其用语,即可否定此说。其所用字眼,可追溯至创世记1及2章,不限于希腊时期的犹太教。
Fuvsiko与fuvsi(本性),指神创造主赋与人的性情[18]。彼得曾将假先知比喻为「没有灵性(gegennhmevna fusik),生来就是畜类,以备捉拿宰杀的」(彼得后书2:12),其中「灵性」非指犹太传统或遗传,而是神赋与受创造物的本性。罗马书1:26也认为,神创造人类,赋与人天然本性[19]。Quvsi可能具形象化的含义,指自然遗产,或继承自先祖的状况,如罗马书2:27所言[20];但也可按字面意思理解为肉体的本性,是在遗传以外、本于创造的。保罗在哥林多前书11:14论妇女蒙头时所用「本性」一词即有此意[21]。在罗马书11章,保罗提到「原来的」橄榄枝(kataV fuvs,21节),并「天生的野橄榄」(kataV fuvs,24节),且逆着性(paraV fuvs)接在好橄榄上[22];据此,Cranfield观察到,在罗马书1:26,fusiko的意思是「顺着创造主原意」,paraV fuvs则意为「逆创造主原意」[23]。「保罗谈创造的圣经教义时用上[fuvsi]这个字,这至为关键,这是指在神创造里所彰显的秩序,是所有人都知道、应该尊重的,实在无可推诿(参19、20节)。」[24]
保罗选用Ai qhvleia aujtw(他们的女人,26节)与oiJ a[rse(男人,27节)二词,弃用意思相同的gunh与ajnh,是要突显男女的创造秩序。值得留意是,《七十士译本》也用a[rs与qh'lu"描述神创造男女;耶稣谈休妻时引述创世记1:27的创造秩序,无论马太福音19:4或马可福音10:6的记载,均用a[rs与qh'lu"指男和女。此外,保罗第一卷书信提到不同类型的人时,也用同性字眼提男女,是为相对之两类型(加拉太书3:28)。可见这里所用「男女」二词,非指婚姻习惯等文化遗传,乃是指神创造里之人类「本性」。
罗马书1:23所用词汇,也令读者想起创造,而非希腊背景下的犹太教。保罗提到,不义的人将不能朽坏之神的「形象」扭曲了,「形象」一词可追溯至创世记1:26(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25],为强调人类从神原先设计里堕落(罗马书1:18-22),也从敬拜神的状态里堕落(23节)。另「飞禽、走兽、昆虫的样式」句(23节),也仿效创世记1:26「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之句式。可见经文重点在乎创造的记载,并人之堕落,离开神的设计和其本性,并神对性关系(罗马书1:24-27)、并人际关系(28-32)所订立的自然、道德模式[26]。
从经文用词可见,保罗的讨论并非以犹太传统为根据,而是本于神创造万物的希伯来记述。
篇章论据。反驳「保罗在罗马书1:26-27仅描述某种文化传统」说法的另一论据,在乎1:18-3:20的逻辑铺排。保罗的命题是,所有人都有罪、受讉责,都需要神的义,这包括那些抗拒神的、不虔不义之人(1:18-32)、假冒为善的道德家(2:1-16),并靠赖外在宗教仪文的犹太人(2:17-3:8);他继而引经文证明,所有人都伏在罪以下(3:9-19)。保罗要到2:17才提到犹太教,此前一直基于普遍启示、并创造的优先角度,谈人之本性。
不难看见,保罗在罗马书1章论同性恋时,非从犹太传统习俗的角度说起-犹太传统习俗的确已不适用于今天。相反,他乃是从神创造秩序之跨文化角度谈同性恋关系。
论点二:同性恋作为拜偶像之惩罚
Barlett认为保罗并不认为同性恋本身是罪,不过以此为犯罪的刑罚[27],他继而阐述这假设:
要真正从保罗化角度理解今日的同性恋,必先知道,保罗认为同性恋是神对拜偶像者之惩罚,这令人纳罕,是否同性恋者拜偶像问题比异性恋者严重;反过来说,这也令人质疑,在今天拜偶像问题泛滥的时代,为何只有少数人承受同性恋欲火的「惩罚」。[28]
这观点有三个问题:一,Bartlett假设这种惩罚与罪无关;二,他认为今天虽偶像泛滥,却没有许多人「受罚」,因而否定保罗的说法,尽管该段经文提及拜偶像的恶果其实不只同性恋(参罗马书1:28-32开列的清单);三,他忽略了罗马书1:18-32的重点,并非仅仅谈及当今世人之同性恋,而是总论古往今来人类的行为,个别人士经历可能有异,但无论如何,拜偶像的恶果-同性恋-仍是对自然之邪恶扭曲。
此刑罚关乎罪。保罗谈同性恋,的确认为此乃拜偶像之结果[29],但难道这就可以切断罪与罪果之间的道德联系吗?对此,我们可答以哥林多前书6:9、并提摩太前书1:10,保罗在两段经文里明显指同性恋是罪;尽管论者对此答案仍有争议。其实就是在罗马书1章也显示,所谓罪的刑罚,等于将人交给罪。
其中最强有力的理据,在乎罗马书1:24、26与28节「神任凭他们」(parevdwken aujtouV" oJ)句[30]。Johnson指此句有三种含义:一,容许的意思,指神消极地任凭人落入报应(然而parevdwke一词的主动性似与此说相违)[31]。二,抽离的含义,指神缩手,不制止邪恶(但这亦忽略了动词的主动性)[32]。三,主动审判的含义,指神主动将人交给报应。保罗在其他经文用这个字时(罗马书4:25;6:17;8:32;哥林多前书5:5;提摩太前书1:20;另参使徒行传7:42),即为第三种含义。正如Johnson说,「罗马书与使徒行传部分经文都提到神施行报应刑罚,这是神基本属性,与其圣洁完全一致」[33]。又说,「神的审判容许罪讽刺地展示自己;令受造物原本想荣耀自己的冲动,以自毁告终。因拒绝承认神为造物主,终令受造物盲目而扭曲」[34]。
在敬拜上违逆创造秩序(罗马书1:21-24,25),正反映在性方面违逆创造秩序上。两者皆违逆神的设计,其本质是恶的,从「变成」一词即可见这点,这个字将悖逆神和罪果连系起来[35]。另外,26节「可羞耻的情欲」(pavqh ajtimi),并27节「行可羞耻的事」等(thVn ajschmosuvmhn katergazovm)句,也提及这惩罚的罪性。
可见罪与其报应之间的确有关连,罪果本质上也是罪。
泛论人类之状况。有论者认为,罗马书1:18-32若所言属实,就应该是每个人的必然经验;其实这段经文只泛论人类堕落的情况,不必指每个人的经验。经文概述人类活动,而非谈及某人的经历,其中有四点值得留意:一,人的愤怒临在所有不虔不义之人(ajnqrwvp,18节)身上。二,从创世以来,普遍启示是明明可知的(19-20节)。三,人(所有动词与代名词皆为复数)拒绝了这个启示,敬拜受造物,不敬拜创造主(21-23节)。四,「所以」(dio,24节)神任凭「他们」(再一次,代名词为复数)逞心里的情欲(24-31节),这并非说,一个人必经这模式,经文才适用于那个人身上;而是说,世上之所以有同性恋行为,是神将人类交给其堕落欲望之征象。保罗只是说,同性恋的根源,在乎人背离神。在神的创造里(26-27),这是不自然的;因此人悖逆神的启示,所以审判以不自然的方式临到。
所以,不是一个人必须是拜偶像者,这段经文才与之相关;另外,拜偶像者不必一定经历这种审判,很多其他审判方式在28-32节列出来。[36]
论点三:保罗谈的是逆性的同性恋
当今对罗马书1:26-27的另一种说法,乃认为保罗只是谈及异性恋者勉强作同性恋行为,并非谈及今日真同性恋者爱的表达。Boswell可谓此说代表之一,他写道,「保罗所讉责的,很明显并非同性恋者;他只讉责异性恋作同性恋行为」[37]。又指,「事实上,当时犹太人不太可能知道有此区别[即永远只爱同性的人,和偶尔搞同性恋的异性恋者],而明显地,保罗所讉责的只是异性恋者的同性恋行为,并非真正同性恋人士,尽管他未必知道原来世上有此人等」[38]。
另一类似说法,是保罗只是讉责娈童,视为虐待。其中以Scroggs为此说代表[39],他认为希腊时代的同性恋都是娈童,因此保罗所提的paraV fuvs仅指娈童言[40]。
异性恋者搞同性恋。有说保罗只是讉责异性恋者搞同性恋,其论据基于「可羞耻的情欲」(pavqh ajtimi)、并「行可羞耻的事」(thnV ajschmosuvnhn katergazovme)等句[41]。持此论者认为「异性恋者搞同性恋」的确是「可羞耻的情欲」与「可羞耻的事」。
然而,观乎罗马书1:18-32,里面谈到人离开神后每况愈下的境况,其中也包括道德愈败坏。
上述说法乃假设同性恋本身就是「自然的」,而非将神所设立的异性恋婚姻关系扭曲了;但这却有违经文教训。罗马书1:26-27描述了从异性恋堕落至同性恋的过程,同时间也从圣洁堕落了。人因为背离神、不认识祂,因此也背离了神所设计的性表达方式(24-27节)与社会关系(28-32节),那原是自然、道德的方式。所以,我们不能将同性恋行为分作「可接受」与「不可接受」,以为有「自然的同性恋」。同性恋与经文提及的其他恶一样,不会更圣洁、更「自然」。
所有同性恋皆为悖逆神设计、背离圣洁的行为,其理据如前所述,在乎「任凭」一词(parevdwke,24,26,28节),不仅具允许或缩手的含义,而是形容神审判的行动;因为人背离创造主,所以神将人交给审判。尽管此理据还不足以证明保罗乃是泛论同性恋,而非「异性恋者搞同性恋」,但却左证了人因着离开创造主,所以亦偏离了异性恋的创造秩序。因此,同性恋并非性关系之正常表达,而是神创世秩序之扭曲。同性恋本身(而不仅异性恋者搞同性恋)即报应式的审判,是人背离创造主之后果。
如前所述,Boswell认为保罗非讉责同性恋者,只是责备某种同性恋行为(他认为当时人未能区分天生的同性恋者、和「逢场作戏」的同性恋行为)[42],若然的话,保罗又怎会在罗马书1:26-27如此定义同性恋[43]?
可见罗马书1:26-27描述人从异性恋走向同性恋的过程,非指扭曲了的同性恋关系,而是说,人将报应的扭曲状态(同性恋)取代正常的创造秩序(异性恋)。
娈童。如前所述,Scroggs处理论同性恋的几段新约经文时,还没仔细研究材料即先下定论。他认为
三段经文都包含很传统的字眼,属于希腊罗马 / 或希腊式的犹太文化的,因此相关论述与新约教会无关宏旨,内容亦了无新意。他说,「表面上罗马书该段经文可能是例外,但经分析后我仍觉得,此说[译按:即认为罗马书1章乃泛论同性恋]站不住脚」[44]。
Scroggs继而提出,保罗所反对的,其实是娈童[45]。然而这观点有四个谬误。
第一,就算当时娈童为同性恋的主要方式,但保罗在罗马书1章的论述,不必局限于当时罪行,因为按上文下理,此乃关乎创造[46]。保罗既将论述与创造连系上,可见神命定一夫一妻、异性恋婚姻为性满足唯一途径,背离此标准就是罪。同性恋关系既背乎异性恋关系,所以就是错的。就算保罗时代,娈童是主要的同性恋模式,也不必将经文局限于当时情况,按上文下理可知,经文亦适用于成人间的同性恋。
第二,罗马书1章不少字眼,其含义都不限于娈童,却适用于泛论同性恋,包括一切成人间的同性恋行为。一,保罗形容这是「男和男」(a[rsene" ejn a[r,27节)行可羞耻的事,不像柏拉图所说的男人和男孩[47]。二,27节,保罗将男同性恋与女同性恋相提并论(「也是如此」,[oJmoiv]),一般理解女同性恋,多是指成人间的,可见这是指成人间的同性恋,而非娈童关系。三,27节,「女人顺性的用处」句(thVn fusikhVn crh'sin th'" qhlei),乃形容成人间、而非成人与孩童间的行为。四,「彼此」((eij" ajllhvl)、「男和男」(a[rsene" ejn a[r)、「自己身上…妄为」(译按:原文作他们的妄为[th'" plavnh" aujtw],乃复数)均指成年人言。
第三,按希腊文献,kataV fuvs和paraV fuvs等句不一定指娈童关系,柏拉图就曾以此形容自然(正常)与非自然(不正常)的性关系,当中并无特别含义[48]。
第四,此说主要谬误在于,保罗也提及女同性恋行为。连Olson也注意到这点:
保罗一开始就先谈女人,这实在奇怪。因为从定义上说,娈童只存在于男性之间。不仅旧约圣经从没明言禁止女同性恋行为,连世俗的希腊文献也未见提到这种事。假如当时真有女同性恋,那也是鲜为人知、且几乎从来没人提起的。按目前数据显示,保罗提及的女同性恋究竟所谓何事,实在难以得知[49]。
Olson后来解释说,保罗之所以谈及女同性恋,是要使其神学理论涵概全面;若然的话,这等于说保罗只是象征式谈及女人,正如他在罗马书2:1指摘「犹太人」的所作所为与外邦人一样[50]。此说问题在于,保罗在此其实尚未论及犹太人(参2:17),2:1他仍在谈外邦人、或全人类(留意w\ a[nqr);另同节aujt一词亦指向1:27-32所说的,其内容不仅指同性恋而已。
Olson又说,保罗「心中可能想到某种破坏性的女同性恋行为,是当代其他文献未曾提及的」[51]。这论点可真有趣,Olson为了避开「保罗泛指同性恋」的立场,宁愿制出一种「具破坏性的女同性恋行为」。再者,若保罗所提的,是未见于当代文献的女同性恋,为何下文他就不可能批评男同性恋?要知道若单单将此节所论同性恋活动局限于娈童,这是忽略了上文论神的创造秩序遭扭曲之主题[52]。可见,说罗马书1:26-27只讉责娈童,是经不起逻辑与释经学考验的。
总结
按上下文理仔细解析罗马书1:26-27反映出,虽目下有若干作者千方百计想摆脱「保罗禁止同性恋关系」的教训,但他们的看法是错的。保罗并非将犹太习俗规条加诸读者,乃是从跨文化的、从神创造秩序的角度看同性恋关系。同性恋也不仅是当时拜偶像所犯之罪,而是人在伊甸园堕落后、扭曲的结果。保罗讉责的,也不仅是异性恋者搞同性恋,他写道,之所以有同性恋,因为人以报应、扭曲的状况(同性恋)取代创造秩序(异性恋)。此外,这段经文也不仅指娈童,却包含成人间的同性恋行为。明显地,保罗在罗马书1:26-27讉责同性恋,因这扭曲了神给人命定的性关系。
1 M. Kent Millard, “Model for Thinking about Homosexuality,” and James C. Logan, “Theological/Ethical Perspectives on Homosexuality,” in Homosexuality: In Search of a Christian Understanding, ed. Leon Smith (Nashville: Discipleship Resources, 1981), 25, 53.
2 John R. W. Stott, Homosexual Partnerships: Why Same-Sex Relationships Are Not a Christian Option (Downers Grove, IL: InterVarsity, 1985), 5.
3 Logan, “Theological/Ethical Perspectives on Homosexuality,” 24.
4 Charles W. Socarides, “Homosexuality Is Not Just a Life Style,” in Male and Female: Christian Approaches to Sexuality, Ruth Tiffany Barnhouse and Urban T. Holmes III (New York: Seabury, 1976), 149.
5 Stott 认为罪(sin)有别于今天所谓的罪行(crime):如一直以来奸淫都是罪,但在许多国家这并不受刑法限制。相反,强奸则既是罪、也是罪行。这引申出一个问题,即某事要非罪行(一人的经历),是否可定义为罪(失德)。Stott, Homosexual Partnerships, 5。
6 William Norman Pittenger, “Theological Approach to Understanding Homosexuality,” in Male and Female: Christian Approaches to Sexuality, 159-63.
7 Ibid., 161-62.
8 Ibid., 164.
9 Ibid., 165, and idem, Time for Consent (London: S.C.M., 1970)。Thielicke亦尝试在社会学及心理学出发处理同性恋问题。(Helmut Thielicke, “Erwägungen der Evangelisch-Theologischen Ethik zum Problem der Homosexualität und ihre Strafrechtlichen Relevanz,” Zeitschrift für Evangelische Ethik 6 [May 1962]: 150-66)。
10 认为基督徒可同性恋的论者主要有John Boswell, Christianity, Social Tolerance, and Homosexuality: Gay People in Western Europe from the Beginning of the Christian Era to the Fourteenth Century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Victor P. Furnish, “Homosexuality,” in The Moral Teaching of Paul: Selected Issues (Nashville: Abingdon, 1979), 5283; John J. McNeill, The Church and the Homosexual (Kansas City: Sheed Andrews and McMeel, 1976); Letha Scanzoni and Virginia Ramey Mollenkott, Is the Homosexual My Neighbor? (San Francisco: Harper & Row, 1978);并Robin Scroggs, The New Testament and Homosexuality: Contextual Background for Contemporary Debate (Philadelphia: Fortress, 1983)。
11 Scanzoni and Mollenkott, Is the Homosexual My Neighbor? 64.
12 Scroggs, The New Testament and Homosexuality: Contextual Background for Contemporary Debate, 43.
13 虽不无争议,但主要经文包括创世记19章(参以西结书16:49-50;犹大书7);利未记18:22;20:13,及士师记19章。
14 约瑟夫论创世记19章时指,就算罗得将两个女儿给所多玛一众男居民,「他们也不会满意」。(The Antiquities of the Jews 1.11.13)另《巴比伦塔木德》(Babylonian Talmud)论女同性恋时指:「塞缪尔的父亲并不容许众女儿…睡在一起。」(Shabbath 65a)胡纳拉比(Rabbi Huna)亦相信,与女人苟合的妇女,不适合参与祭司事务。(Shabbath 65b)除此以外,拉比文献很少提及同性恋。如Strickland所说:「原因大概是,情况太明显了,没甚么好说的;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同性恋,根本没讨论的需要。」(Wayne G. Strickland, “The Unnaturalness of Homosexuality” [ThM thesis, Dallas Theological Seminary, 1980], 20)。
15 大数「成为地中海东部之雅典,堪称古代的大学城巿,是有识之士的乐土,奥古士督的老师雅典诺多洛(Athenodorus,公元前74年-公元7年)的家乡,那里是斯多噶学派重镇,是学习与论道的根据地,城内气氛造就哲人思维,是学习思辩的好地方。(Zondervan Pictorial Encyclopedia of the Bible, s.v. Tarsus, by E. M. Blaiklock, 5:602)另参P. Michael Ukleja, “The Bible and Homosexuality; Part 2: Homosexuality in the New Testament,” Bibliotheca Sacra 140 (October-December 1983): 354。
16 Ibid.
17 关于多种文化因素如何影响保罗对同性恋看法之讨论,详参Strickland, “The Unnaturalness of Homosexuality,” 423。
18 这有别于好些论者说法,指保罗顺逆性之辩既非关乎自然律(这是后来才发展出来的概念),也非关乎创世记创造故事(参Mark Olson, “Untangling the Web: A Look at What Scripture Does and Does Not Say about Homosexual Behavior,” The Other Side, April 1984, 27);然而Olson所提两点皆误。后来再论创世故事问题,关于自然律,柏拉图以下说话早反映出自然律概念:「男女交媾以繁衍,过程里感到欢愉,乃因自然使然;男男或女女交合皆有违自然。」(Plato, Laws 636C)
然而Boswell进一步宣称,「自然」也非保罗之道德力量所在,因为人可以天生为恶,或天生为善,视乎其禀性,因此他总结说,罗马书1:26仅论及某些异教徒之禀性。(Boswell, Christianity, Social Tolerance, and Homosexuality, 110-11)。
然而,DeYoung在仔细研究fuvsi一词后说,这个字不可能指「我认为自然之事」(James B. DeYoung, “The Meaning of Nature in Romans 1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Biblical Proscriptions of Homosexual Behavior,” Journal of the Evangelical Theological Society 31 [December 1988]: 430)。Köster也说,「Fuvsi因此指人的本性,无关乎出身或世家,也不在乎意向或教育」(Theological Dictionary of the New Testament, s.v. “fuvsi, fusiko, fusikw'",” by Helmut Köster, 9:253)
19 Walter Bauer, William F. Arndt, and F. Wilbur Gingrich, A Greek-English Lexicon of the New Testament and Other Early Christian Literature, 2d ed., rev. F. Wilbur Gingrich and Frederick W. Danker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79), 869。DeYoung说,得留意经文之上文,乃论造物主与创造(罗马书1:19-23),The Meaning of Nature in Romans 1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Biblical Proscriptions of Homosexual Behavior, Journal of the Evangelical Theological Society 31 [December 1988]: 439。
20 从本质上言,未受割礼之人有别于犹太人,犹太人因违犯律法就是异教徒。
21 OujdeV hJ fuvsi" aujthv didavske
22 Para有「除部分性质外,其余皆违逆」之意(Bauer, Arndt, and Gingrich, A Greek-English Lexicon of the New Testament and Other Early Christian Literature, 869);另参H. E. Dana and Julius R. Mantey, A Manual Grammar of the Greek New Testament (New York: Macmillan, 1927), 108, 116,再次确定同样含义。
23 C. E. B. Cranfield, A Critical and Exegetical Commentary on the Epistle to Romans, 2 vols., International Critical Commentary (Edinburgh: T. & T. Clark, 1975), 1:125.
24 Ibid., 126.
25 S. Lewis Johnson, Jr., “God Gave Them Up: A Study in Divine Retribution,” Bibliotheca Sacra 129 (April-June 1972): 132.
26 Ibid。关于创世记1至2章及罗马书1章之关系,详参Richard B. Hays, “Relations Natural and Unnatural: A Response to J. Boswells Exegesis of Romans 1,” Journal of Religious Ethics 14 (Spring 1986): 191, 212, n. 6。
27 David L. Bartlett, “Biblical Perspective on Homosexuality,” Foundations 20 (April-June 1977): 139.
28 Ibid., 140.
29 Hays说的好:「分析保罗经文的关键,在于他并没有开列一连串『罪状』,视为人背离神的开端,他反而寻根究底-所有败坏都源于受造物悖逆创造主。」(参“Relations Natural and Unnatural: A Response to J. Boswells Exegesis of Romans 1,” 189; cf. 190-91)。
Käsemann写道,「在使徒看来,历史乃由悖逆创造主这原初之罪来主宰,尔后在宇宙间不断重复出现;所以不断经历神的愤怒,令受造自食其果,按其心意将他丢弃在世界里…保罗吊诡地,将因果逆转-道德败坏乃因神怒气所致的扭曲状态,而非致神发怒之因。」Ernst Käsemann, Commentary on Romans,Geoffrey W. Bromiley翻译和编辑(Grand Rapids: Eerdmans, 1980), 47。
30 Johnson形容这个字为节制得令人吃惊。“God Gave Them Up: A Study in Divine Retribution,” 126。
31 Ibid., 127.
32 Ibid., 127-28.
33 Ibid., 128.
34 Hays, “Relations Natural and Unnatural: A Response to J. Boswells Exegesis of Romans 1,” 190.
35 参23(h[llax)、25(methvllaxa)及26(methvllaxa)节。
36 类似讨论参Hays, “Relations Natural and Unnatural: A Response to J. Boswells Exegesis of Romans 1,” 200;Käsemann, Commentary on Romans, 33;及Johnson, “God Gave Them Up: A Study in Divine Retribution,” 125, 131-32。关于人类受报应的确切时间,Johnson回到创世记创造记述里去,认为保罗当时心里想着伊甸园,「人在那里堕落,从此落入罪中,落在审判、失德之报应、罪行,与各式邪恶里。」ibid., 132。
37 Boswell, Christianity, Social Tolerance, and Homosexuality, 109.
38 Ibid。另参类似讨论:McNeil, The Church and the Homosexual, 10, 66。出人意表的是,Stott写道,「虽然保罗未必知道『天生同性恋』或『反常同性恋』等现代分野,但很明显他是讉责后者,而非前者。必然是这样,因经文说这些人把女人顺性的用处变为逆性的用处,单纯的男同性恋者可不会这样做的。」Stott, Homosexual Partnerships, 11。
39 Scroggs, The New Testament and Homosexuality: Contextual Background for Contemporary Debate.
40 Ibid., 60.
41 Greger Walve, “A Critique of Some Contemporary Theologians” (ThM thesis, Dallas Theological Seminary, 1983), 23.
42 Boswell, Christianity, Social Tolerance, and Homosexuality, 109.
43 Hays谈及Boggs的观点时提到这点。(“Relations Natural and Unnatural: A Response to J. Boswells Exegesis of Romans 1,” 201)连Scroggs亦同意,在当时文化气候,与男权至上、性由男人主导的情况下,的确难以区分天生同性恋与反常同性恋,因此质疑Boswells指,罗马书 1:26-27仅指反常同性恋之说。The New Testament and Homosexuality, 28, n. 39。
44 Ibid., 101.
45 “The homosexuality the New Testament opposes is pederasty of the Greco-Roman culture” (ibid., 84)。奇怪地,此结论有违他对巴勒斯坦犹太教之讨论。
46 DeYoung指,说保罗讉责的只是娈童,乃妄顾他基于犹太角度、而非希腊角度谈创造与「本性」的事实,因此保罗所说的,并不限于希腊式的性罪行。“The Meaning of ‘Nature’ in Romans 1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Biblical Proscriptions of Homosexual Behavior,” 439。以下论据参考了DeYoung的精彩观察,ibid., 43940。
47 jArrevnwn kaiV n, Plato, Laws Book 3, 836C.
48 「男女交媾以繁衍,过程里感到欢愉,乃因自然使然;男男或女女交合皆有违自然。」(ibid., 636C)。
49 Olson, “Untangling the Web: A Look at What Scripture Does and Does Not Say about Homosexual Behavior,” 28.
50 Ibid.
51 Ibid.
52 Scroggs一再将经文含义局限于特殊的同性恋行为,尽管他承认「本性」乃指向创造(此立场反对保罗只谈及希腊式的性罪行),却同时矢口否认说,「哪管你如何理解创造」。(Scroggs, The New Testament and Homosexuality, 60)然而,对保罗那样的犹太人而言,他必然按创世记1至2章理解创造的。